只是内阁还有那么多政务要处理,少了个能干的人,徐延身为内阁首辅就要疲于应付各种事情,并不会很舒服。所以,他大约需要好好权衡一番,会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尚不得而知。
过了很久,天才终于亮了。
宋越一夜未歇,加上昨天又为青辰忙前忙后,已是感到身子有些疲惫。在透进窗子的微弱晨光中,他让内侍端来一盆水,简单梳洗了一下,理了理衣冠,准备等着朱瑞召见。
谁知等了半个多时辰,皇帝陛下的旨意还是没有传来。这回来的,依然是公公黄珩。
“陛下还没起来。阁老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
当朱瑞差人来召见他的时候,宋越已是一天多都没有合眼了,眼里泛起了一些红丝,嗓子也有些不舒服。
乾清宫书房。
朱瑞坐在书案后,见宋越来了便问:“你可是回来了。听黄珩说,你去了京郊小住?”
“回皇上,是的。”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朕这头可是寝食难安啊。”
与此同时,沈青辰在礼部处理公务。
礼部的事务忙完后,她又忙着起草户部财事变革方案。
提笔落字的时候,青辰想起了昨天在秋千上与宋越的对话。
吏治混乱是政事糜烂的根本原因,而吏治混乱的原因,则在徐延身上。只有扳倒了徐延,才有可能肃清吏治,大明的痼疾才有可能得到好转,否则一切都将是空谈。
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宋越的这番话让她思虑良久。
不一会儿,司务过来通传,说是有人要见她。
“是什么人?”
那司务答:“翰林院的庶吉士,徐斯临。”
青辰皱了皱眉头,思绪霎时回到在徐府的那天晚上。那天夜里下着雪,他满身酒气,以强劲的双臂将她禁锢在他怀中,拔掉了她的簪子,还吻了她。
她犹豫了一下,道:“就说我在忙,让他等一会儿吧。”
才想到了他父亲,现在他便来了,眼下她不是很想见他,可是又不能不见。
对于沈大人说的话,司务自然要遵从。他很快就去回复了徐斯临,说是沈大人事务繁忙,从今天一早回到部里,就没停歇过,连午膳都是草草用的,“大人说了,让您等一会儿。”
徐斯临听了点点头。
对于青辰让他等待,他心里一点怨气也没有。她本来就是心系朝政的人,就算是女人,也有不输于男子的志向,他是打心里佩服她的。她的这种有别于其他女子的特殊气质,本来就是让他喜欢上她的原因之一。
只是偶尔他会感到按捺不住,按捺不住想早一日将她娶回家里,疼她,宠她,给她最好的一切,以及属于自己的完整唯一的爱。
这让他感到有些矛盾,就像是在放一个漂亮的风筝。他即想将那风筝捧在手心里好好珍视,又想让它飞得高高的,一展风采。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那司务才再次过来,说是沈大人请他过去。
徐斯临进了青辰的官廨,行礼道了一声“沈大人”。这一声称呼,让他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青辰也皱了皱眉,“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还是不要拘泥这些虚礼了。你今天来找我是……”
徐斯临看着她,不答反问:“累吗?”
青辰愣了一下。
他又道:“我听司务说,你从早晨忙到现在了。累吗?”
她摇了摇头,“我还好。”
“那日我喝多了……抱歉。”他看着她突然道。
青辰犹豫了一番,还没来得及开口,徐斯临又道:“我不是好色的登徒子。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她叹了口气,避开了他的目光,“徐斯临,这里是朝堂。我们不要说这些了。”
看出了她有些不快,他抿了抿嘴,小声道:“你能原谅我吗?”
青辰的心里有些复杂,复杂得用原谅或者不原谅完全不足以概括。她很清楚,说了原谅,可她心里并不会真的释怀,而要说不原谅,又好像没有到那个程度。她只能避而不谈。
“你今日来就要说这些事吗?”她看着他淡淡道,“这里是朝堂,若想说这些,能不能不在这里说?”
徐斯临的睫毛眨了眨,俊逸的脸上原本装腔作势的从容和淡漠一下就被击散了。
二十多年来,他的感情世界可谓一片空白,没有经验。唯一能让他了解真正的男相处模式的途径,只有他父母的感情生活。
夫为妻纲,就算他父亲再疼爱她母亲也好,但凡是两人闹了矛盾,他父亲不需要说什么,母亲最终还是会遵从于父亲。
可是这一模式,在他与青辰之间好像完全不适用,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依照和参考,手足无措。
青辰的模样让他感觉到,她还在生气。于是他马上就想,不怪她,这才过去了几天,她确实应该还要继续生气的,是自己着急了。
微微吐了口气,徐斯临道:“那就不说那些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二叔能下地了。只是……”
她很快抬起头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道:“只是什么?”
“他的右腿不太好,走路有些困难。”他说,“李时珍大夫说他已经尽力了,只是这骨头方面的病,并非他所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