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说这样的爱情太浅薄,太儿戏,太虚伪,经不起考验,还不如说是过家家的游戏,小女生爱玩游戏,她可不喜欢玩游戏。
他不也是拿父母的钱?只不过是拿的更多一些?而且,她看看小夏,你也是一个可爱的小女生呀。这让她更疑惑了。
小夏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一本正经的,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管他的钱拿的谁的,都不影响我喜欢他。我喜欢他,又不是因为钱。”
“那是因为什么?”她一失口问出这么一句,才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但是小夏没有怪她,浅浅笑了一下,讲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小夏说你觉得我是个小女生,和她们一样是么?你看我现在开心活泼无忧无虑,可你不知道,我过去的样子。
小夏无所谓的笑了笑,拢了拢头发,左右歪了歪修长的脖颈,像是在舒展筋骨。说,你看不出来吧,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我是个孤儿,又不是孤儿。我记事很早,从很小起,就和哥哥相依为命,我三岁的时候,哥哥11岁。
我依稀记得,那时候每到天黑,我一个人蹲在破败的土屋前,看着黑洞洞的屋子不敢一个人进去。等着哥哥,等他捧回来从别人家讨来的,甚至是路边捡来的剩菜剩饭,带给我吃。
家里没有电灯,甚至没有蜡烛,哥哥会捡来柴和,在屋里生一堆火,照亮那个早已熏得乌黑的房间。火光跳动间,哥哥拿着也是捡来的都是洞洞的锅,热一热那些残羹冷炙,和我分着吃。给我讲他这一天的冒险经历,讲他故意戏耍骂骂咧咧的大嫂,讲好心的老爷爷给了他一毛钱,讲他如何跟几条虎视眈眈的大黄狗斗智斗勇,抢下一块肉骨头。
也许你们都会觉得这很苦,但是我没觉得苦,其实那时候,我很幸福,很快乐,因为那时候,我知道,只要哥哥回来,我就能吃上一顿饱饭,还能听到精彩的故事,我就会异常开心满足。
晚上睡在哥哥怀里,我就会异常的踏实。我那时候也会羡慕别人,有爸爸,有妈妈,但是我从来不说,因为我知道,哥哥也想。他会保护我,他爱我,只讨来有一口吃的,他会给我,只捡来一件穿的,他也是包在我身上,冬天下大雪的时候,他把我搂在怀里,用干草堵住门洞,铺满地面,相偎取暖。我有别人羡慕不来的哥哥,我很知足。
我6岁那一年,哥哥已经14岁了,长的高高的,却也瘦瘦的。他依旧乞讨,依旧和大黄狗抢吃的,也时常会捡些垃圾去卖,换很少的钱,在我们那个偏远的小村落,他能够勉强的养活着我,把我养这么大,很不容易了。
可是,有一天哥哥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那天我一个人坐在土屋前等到好晚好晚,等到月亮都落下了,哥哥依旧没回来。我看着身后面黑漆漆的门洞,感觉那就像一个要吞掉我的妖怪张着的大口,我突然莫名的心悸,没有由来的慌乱,一个人恐惧的瑟瑟发抖。我想,哥哥会不会是迷路了,哥哥怎么会丢下我,他每天都会回来的,我还没吃饭呢,我还没睡觉呢,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呢。
可是直到我缩在墙角睡着了,半夜冻醒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坐在屋外。
那天,哥哥没回来。
第二天,也没有。
屋里还有半碗青菜,有一块馒头,我没舍得吃,我想,哥哥一定是遇到了难处,也许哥哥回来的时候会很饿,我要给哥哥留着。饿极了,我就在井里打些凉水喝,欺骗自己咕噜噜的肚子。
可是第三天的时候,我真的是好饿啊,我在心里跟哥哥说对不起,我拿起馒头啃了一口,硬邦邦的,我拿起青菜吃了一口,已经酸了。
那一刻我突然哭了,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抱着馒头端着碗坐在地上哭,拼命哭,边哭边吃,泪水混着馒头吞到肚子里。因为我不敢有一点浪费,因为那一刻,我知道,我的哥哥不在了,吃完这些,我就再也没得吃了。
那一年,我才六岁啊。
我自己挨家挨户跑去问,有没有看见我的哥哥,有些人叹口气拿了吃的给我,我还是问,有没有看见我的哥哥,我不想要吃的,我想要哥哥。可是他们都摇摇头,说没看见。
我敲了村子里每一个门,没有人说看见哥哥,倒是拿到了几块干硬的饼子,我又突然想,哥哥会不会已经回来了,看到这些吃的,他应该很开心吧。于是我又疯了一样的往回跑,跑的时候带着风,跑的时候充满了期待。
可是门洞依旧黑漆漆的,没有人。
从那以后,我每一天,天亮了,就出去找哥哥,他们看我可怜,会给我口吃的,吃完了,我继续找。但是我好小啊,我走不了太远,我也不敢跑太远,因为哥哥每次出门,都会叮嘱我,在房子那等着他,不许乱走,要不然,他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我不想让他着急。
每一天,我出门找哥哥,每一晚上,我回那个越来越破的房子,等哥哥。
我学着哥哥讲的那些故事,去乞讨,去捡拾衣物,去跟大黄狗搏斗,去捡柴,在屋里生起火堆,我想,亮一些,哥哥能看到回来的路。
那些村里的孩子看不起我,追打我,欺负我,叫我小要饭的,我就跟他们打,打不过我就跑,跑了躲起来,他们走了,我再出来,继续找我的哥哥。
可是哥哥没再回来,四年过去了,他也没回来。
后来有一天,来了一群坏人,他们不由分说抓了我,把我装在大麻袋里,把我丢上一辆车,隔着麻袋,我听到他们有说有笑,说要把我卖到很远的地方去,说能卖个好价钱。
我在袋子里拼命的挣扎,那个时候,我不怕被卖掉,我也不怕死。那个时候,我想的是,我走了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我不能再在那等了。我在那里面拼命的挣扎啊,我叫啊,我撕咬啊,可是毫无作用,那是怎样一种绝望啊,那是真正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