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在裤子上打了个结,咬断线头:“你也别想着怎么瞒我,虽然那什么快捷客栈的事是告一段落了,可你同莲姐也太久没有联系了。而且最近我也没听你念叨她。”
“姨娘这说的什么话,我好好的念叨她做什么,若是让什么人知道了不知道又产生什么误会呢。”安姐说着把请帖收了起来,“姨娘这活儿做的真快,留哥醒来就能穿了。”
“你也不用同我转移话题,我也说不了你几句。莲姐那姑娘,虽然很要强,心却是极好的,待你也好。你们哪怕有什么言语上的矛盾,借着这次机会就算了吧。以后,你们还不见得能不能见呢。”
“……姨娘为何觉得莲姐心好?”安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
“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觉得她不同舒姐说自己是女子就是不好了?哼,就舒姐那个样子,也就是莲姐,换到别人身上,还不知道怎么丢脸呢!再说了这些只是小节。江宁这次能这么顺当的度过暴动,莲姐可没少出力。你父亲就同我说过,莲姐若是男子,当为人杰!”
“是吗?”
“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语气?怎么,你还妒忌上了?安儿,我要承认你也是极能干的,可有些地方你真比不上人家莲姐。当然,这也是因为你没在那个环境里。可莲姐一个姑娘家能做到今天这个程度,不管这其中苏家起了多大的作用,都是极不容易的。”
安姐没有说话,杨氏皱起了眉,正要再说什么那边留哥已经醒了,睁眼没看到杨氏他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杨氏连忙去看。安姐,慢慢的低下了头。
她同莲姐没有吵架,但的确,有了芥蒂。这个芥蒂是自那个叫狗蛋的人出现就开始有的,不过那时候她一心忙着快捷客栈,就没太放在心上,直到那一天她突然想起找人去问,得到的却是那人的死讯:“说是得了一场急病死的。”
“急病?什么急病?”
“这个不太清楚,说是有传染性的。义庄怕有妨碍,匆匆就烧了。”
“义庄?他没有亲人吗?”
“说起来也可怜。他老子娘是早没的了,下面只有一个弟弟。兄弟俩相依为命,这狗蛋靠着偷盗把他弟弟拉扯大,但前段日子暴动,他弟弟犯了王法被投到了牢里,后来熬不住就死了,这狗蛋就成孤家寡人一个了。”
有案底,事情就好查了。安姐很快就知道狗蛋的弟弟叫狗剩,早先还带人袭击过云家,若不是朱抵及时赶到,几乎就要了高老爷的性命。而狗剩的死因也很奇怪,根据狱头的说法,就是突然得了急病,然后匆匆就拉去火化了。
一个有病被烧了,另一个有病也被烧了。虽然太、祖有令,有传染性疾病者必须火化。但这些年这个标准真的是越来越不算数了。国人对尸体根深蒂固的观念真不是容易改变的,就算真得了什么传染性疾病,家人也会想办法遮掩。哪怕是偷偷去埋了呢,也不会让衙门中的人去烧。而衙门里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太引人瞩目的,都会当做不知道。
当然狗蛋狗剩两个都是进了进了监狱得的急病,被拉去烧了倒也合情合理。可她是见过狗蛋的!从当时狗蛋同老苏的对话中就知道他在那里简直就是狱霸一样的人物。这样的人也许没办法帮他弟弟减刑,可把尸体弄出来还是做得到的。而且他们兄弟自幼相依为命,感情极深,又怎么会放任不管?
“江宁的冤孽有一半要算到你身上——”
这句话她一直记得,虽然她从没有主动去想,但当调查出来这一切后,这句话还是浮现在了她眼前。
那时候,借款之事迟迟不能决定;
那时候,江宁商户有诸多犹疑;
那时候,衙门官员有诸多矜持;
那时候,莲姐野心勃勃……
那场暴动几乎是没有任何预告的就爆发了,虽然那稀的查不到米粒的粥、一眼望不到头的人龙、越来越多的难民都是暴动的基础,可那场暴动也真的是太快了,就仿佛,有人在背后主导着……
她没有证据,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心思去找那些证明,可有些事并不需要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