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癫狂,疯魔再现,长发青年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被蹬翻。
倒在血泊中的人不止他一个,黑子、老者,还有壮年汉子均已受伤,轻重有别、但都见了血。灰驴因此更加暴怒,对着那具不成模样的尸体大肆践踏,将其踩成肉泥。
血腥一幕,四方人群仓惶失措,有人呐喊有人尖叫,有人挥舞棍棒尖刀试图阻止,更多选择逃跑。
人杀兽天公地道,兽伤人无可容忍,人杀人必遭人神共愤,天地不容。泗水城存在这么多年,这些观念早已深入骨髓,原本灰哥伤人在先,“打死它才对”为大家所公认,没有谁会因此不安;现如今,老者、壮年汉子无辜而伤,之前所坚守的条律顿时崩溃,人人不知所措。
惊恐之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人们很容易想到的是一个字:跑!
朝哪里跑呵。
事情发生这么久了,周围赶来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想跑的人朝外面涌,外面的人想进来看,内外相撞拥堵不休,灾难随之发生。
力弱者倒下,身上很快踩满了脚,于是有人大喊求救,引来更多惊慌失措;还有那些想控制局面的人、想坚持“公正”杀掉那头驴的人,不知为何先后发生意外,周围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变故,更多人因此受伤。
“救命!”
一名妇人被人群踩倒,刚喊两声、不知从哪里挥来一根木棍,不偏不倚正中咽喉。
她是个好心人,此前曾试图劝解双方,也曾试图挽救那名长发青年,于是乎,她成为这次事变中第一个身亡的人。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当鲜血随意流淌,死亡开始蔓延,更多惊恐随之散开,人群像潮水般涌来涌去,摩肩擦踵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时候,更多悲剧无可避免。
当中“战场”空旷,人群拥堵自然推动,一些人踩上长发青年的尸体,沾上他的血。很快,又一波“意外”接连发生,有人神智开始崩溃,朝周围胡乱挥舞刀枪。
“让开,给我让开!”
“别拦着我,滚!”
“弟弟,弟弟啊!”
“疯了,他们疯了!”
“疯病传染了啊!”
呼喊声,求救声,咆哮声,咒骂声,渐渐演变成一股洪流,再通通变成喊杀。
事实证明,当生死变成真实可见,所谓伦理、公义不过是一句空话;更多血,更多命,更多人涌来之后倒下,到了这一步,人们早已忘记初衷,抛弃以往坚守的一切,奋力厮杀。
“欧昂!”
灰哥是唯一能让身边有点空当的那个,凭借与生俱来的强横身躯,它在人群中撞出一条血路。此时现场乱成一团,已没有谁纠结此前的对与错,再没有人顾得上管他们。五分运气五分实力,灰哥得护着几个寨民杀开血路,逃离事发地。
“根叔,根叔!”
黑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因为疼痛、更因为无助。老者的身体完全垮了,胸腹被挤得瘪进去,腰间那一刀原本不算重,此时因为拥挤成了致命伤,连肠子都流出来。不仅仅只有他,黑子、壮年汉子,还有其他两人也都负了伤,就连皮粗肉厚的灰哥都挂了彩,皮毛翻卷,血迹斑斑。
“都怪你,都是你!”
一名寨民朝灰哥咆哮,双眼喷火恨不得一刀砍掉它的头;在他看来,灾难完完全全因为这头驴引起,如今变成这样,让大家怎么办?
其余人想法大致相当,就连最护着灰哥的黑子都没了话说;尤为可气的是,此时灰哥又一次恢复到原始模样,神情无辜目光骄傲,看样子非但不觉得内疚,反像打了胜仗。
要说区别的话,以往总是精神抖擞的灰哥明显有些累,神情稍显黯淡。
“你,你你你......”
指着灰哥不知如何是好,黑子索性不管了,抱着老者嘶声大哭。
“根叔,根叔!”
“别哭了,快......快点走。”
“根叔?根叔您醒了,快快,赶紧去找医家。”壮年汉子连声吩咐。
“不要!”
根叔还有气,还能说话,伸出颤抖无力的手,根叔拍拍黑子的头,嘴里吐出团团血沫。
“等到事情传开就完了,马上回寨子,快!快啊!”
“可您的伤?”
“能救我的只有阿玉,快点回去!”
“太远了,我怕您撑不住。”
“寻常医家救不了我,走!”
“那好。黑子,收拾东西。”
“还收拾什么,赶紧走!”
“可那是......”
艰难时刻,片刻沉默,壮年汉子最终拍板。
“走!”
“灰哥呢?灰哥怎么办?”黑子忽然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