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发粮食的事儿有人干，那方队正作为慰问主官，不过是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即就来到了老肖家，既然来了，怎么的也要见见自家孩子不是。即使血缘再远，那也是他们家的娃。等着知道孩子们跟着肖海涛出去了，他也不太在意，意思到了就成。反正听着就知道过得不错，他自然也不想多事儿，弄得好像信不过人家一样多不好。

倒是对着老肖，他这热情比上一次更多了几分，嘿嘿，经过了这么些时候，这么些事儿，这老肖在方队正眼里，那是属于有点本事，有点门路，还挺讲究的人，脾气也算是对的上，还送过来好些个功劳，一来二去的自然越发的亲近了。

“这才多久，你这里就变了一个样，看看这村子，真是够热闹的，那码头也建的不错，真是没想到，这些兵油子，能把这里折腾的这么像样。老肖啊，你本事不小啊。这些祸头子，每次说起你，那就没有说不好的时候。”

坐在老肖家的堂屋，喝着边上小泥炉子里刚煮好的热水冲出的浓茶，方队正舒服的忍不住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表情都舒展开来。

“那里是我的功劳，是他们自己努力，不然能这么快？这是要住一辈子的家，自然都用心的很，老大不小的人，有个家不容易啊。看看，这才成亲多久？都有三家大了肚子了，这速度……”

和方队正说话，如今老肖也松散开了，毕竟到底有那么两个孩子牵线搭桥呢，他们也算是自己人。

“说起成家，我说老肖啊，你怎么就没在找一个？”

“找一个？说的容易，办起来可不容易，我可不是他们，没家没口的怎么都成，我这还有孩子呢，怎么也要为孩子多想想，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万一来个欺负我儿子怎么办？我可舍不得我儿子吃亏。”

要说这么一个三十上下的正常男人，没半点娶媳妇的想头，那简直就是骗人的，可只要一想到自家儿子，那啥想头都放后头了。再说了，刚开始不是还有那么点大秘密在吗，所以那时脚趾头都不敢往哪方面寻思，不过如今又不一样了，手机隐身了，自然这某些念头偶尔也会时不时冒出来一下。只是这就像是他说的，不好办啊！不说秘密什么的，单说这娶什么样的，就足够麻烦的。

你说要是和那些老兵一样，带孩子的？那以后自家儿子怎么办？孩子怎么相处？若是没有的，那这没孩子的女人，条件好的改嫁也不一定愿意来当个山民不是。条件不好的，万一有个坏心思呢？

虽然听媒婆的？那更是不成，媒婆的嘴哪有信得过的，就是说的再好，偏偏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父子孤零零的，连帮忙探听品行的人都没有，这也太冒险了。所以一只就这么拖着。

不过显然，这一次有人送上门了，这不是，人方队正就一脸猥琐的探过头来对着老肖说到：

“你儿子吃亏？就那小子的机灵样，怎么也吃亏不了，你寻个没孩子的不就成了？就你如今这家业，虽说是在山村，可到底有房子，有地，还有两个铺子，也算是个富户了吧。说个黄花闺女也不是不成的。说起来，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这么样，听听？”

这么客气？听听也征询一下意见？那不听岂不是不给脸？老肖自然是点头的，他也不是愣头青，心下明白，估计又是和这方队正有什么关系了，不然不至于这样，这是怕说了之后，他心里乱想呢。

“那就说吧，你又不会害我，对了，我也没啥可被算计的。还富户呢，有住山里的富户？说出去没得让人笑死。”

“瞧瞧这话说的，我算计你干嘛。再说了你怎么不能算富户了？看看你家这房子，这个院子就有十来间屋子，城里寻常两家都未必有这么些。不过话说回来了，老肖啊，我这说的……人肯定愿意，只是人选上确实……”

看样子确实有什么不妥当了，不然这方队正也不至于这扭扭捏捏的模样，这可不是他的做派，往日多爽朗的一个人啊。在看看，这一拍大腿，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就知道这人选啊，呵呵吧。

“嗨，我就直说了吧那是我家媳妇娘家的堂妹，说来那人也是个苦命人，今年才二十岁，人长得也成，性子也不错，是个没什么脾气的，只是命不好，早年他爹有个小铺子，日子也算过的不错，可偏偏从她十四岁上就开始倒霉了，先是爹死了，铺子被火烧了，家业败落，嫁妆也基本没了指望，再后来她娘又病死了，因为两次守孝，还被人以为克亲。你也知道，这城里什么都好，就是三姑六婆的太多，闲言碎语的，这话赶话的，越说越邪乎。这可好，原先他爹给说好的亲也给退了，等着好容易家里叔伯帮着再定了一次亲吧，那男方出门遇上了水匪，也没了，这下这克亲的名声是愈发的响亮了，媒婆都不敢上门，弄得都到了这个年纪，还只能在老宅住着，如今连着她弟弟今年都娶了亲了，再不嫁出去，只怕连弟媳妇都该有意见了。所以啊，连着我媳妇这也急着……我寻思着，你这条件不错，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还有儿子，就是那闺女再不济，哪怕是生不出孩子呢，你也不愁香火。关键是好歹娶了亲，还是个没拖油瓶的，家里也没拖后腿的亲戚，那个……反正，家里也有个洗洗涮涮的人了。”

一口气吐露了这么多，说到最后还是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克亲这个事儿，真心不好说，也就是老肖上头没老人了，方队正估计，这顾忌上能少些这才大着胆子往外吐露。说到这里，方队正还特意看了老肖一眼，就想知道老肖怎么看。

要说人家要是说亲，那是怎么都不会把克亲这样的名声往外传的，这说了不是上赶着给人把柄拒绝自己吗，可他和老肖关系不错，实在是不想瞒着，再说了这样的事儿，瞒得过一时，还能瞒得过一世不成？等着人家自己打听到了，没得坏了自己和老肖的情分，所以还不如自己先说接，好歹落下个磊落的名声。

可你别说啊，老肖这人是真让人意外，这样的坏名声，愣是谁听了，哪怕是不一定信呢，只怕也只有皱眉的份，可老肖倒是好，就像是没反应一样，淡定的很，居然还慢慢的喝着茶。

“老肖啊，不是我这要害你，给你说个名声不好的，实在是……你说这怎么能怪那闺女？生老病死的，谁最终不一样要走这一遭？至于失火，那也是遭了灾，还是被边上其他人家牵连的，也怪不到那孩子头上，至于退亲，头一家那是家里老太太折腾的，生怕自己被克，这才有了这样的事儿，至于后一家，更和闺女不相干，早几年遭难的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是吧。所以啊，那孩子真的冤的很。”

“是挺倒霉的。”

方队正被噎着了，合着他说了半天了，就换了这么一句？你这到底是啥意思？好歹吱个声啊！

第113章 定

你说老肖为啥没反应？那是不知道怎么反映了呀。你说, 这要是放到了现代，有人帮着说亲, 那接下来该是个什么章程？不用说，若是听着觉得还成, 那就见一见呗, 然后在聊聊，看看这说话什么的，是不是合得来什么的对吧。可是放到这个时候呢？盲婚哑嫁是常态啊, 老肖能提出见面的请求？绝对不可能, 要是说了, 保证被狠揍一顿, 还要挂上个登徒子的名头。

所以啊, 老肖吃亏就吃亏在这流程不熟悉的问题上了, 他这会儿真的不知道啥反应才算是正常的, 才是符合这个时代规则的，你说他能说啥？吱一声, 怎么吱一声？

“我说，你给个反应成不？大老爷们, 别磨磨唧唧的，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怎么弄得好像我硬要塞给你一样, 人家好歹也是小家碧玉, 难不成还配不得你这这个山里汉子？”

方队正本身就是个武人, 性子自然爽利的很, 看到老肖这样，忍不住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了，好在老肖还没蠢到家，见着这样，还知道怎么圆。

“没有，没有那个意思，我家这样，有啥挑挑拣拣的份？听着你说也确实不错，只是怎么也该和孩子商量商量不是，到底这拖家带口的，再成亲，那关系到的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了，怎么也要孩子心里乐意才成啊。他要是觉得不妥当，你说我这亲可怎么结？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再说了，那啥，我以前那媳妇吧，从小就认识，到了成亲，也没啥波折，两家说好了，打小大家心里就有数，所以，这外头怎么娶媳妇什么的我是真不怎么知道，所以……”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方队正听着也跟着点了头，

“确实，这要是你儿子不乐意，这就是成了，到时候家里也不消停，确实该问问，你想的挺周全，就是再怎么的，也该让孩子心里有个数，你这又当爹又当妈的，可真是操不完的心啊。至于其他的……嘻嘻，你小子，看样子以前这日子过得，也忒舒服了，啥都有人帮你收拾好了，也怪不得如今这么操心，这是找补呢。放心，三媒六证的，这都不是大老爷们该管的事儿，让村子里那几个婆娘走一趟，充个媒人什么的也就成了，不用太费事儿。这个一会儿我去和那几个说一声就成。”

啥？啥说一声？我这还没正紧表态呢，你这意思，好像合着只要给儿子打个招呼，这事儿就定了？有这么随便嘛？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问题。

你还别说，事实上这个时代，接亲什么的就是这么简单。当然了你也能复杂着来看，你看啊，这方队正能想到老肖这个人，这本身就是已经过了亲友考察这一关了，能推出人选，介绍到女方家里，本身就说明他对这个人很看好，就差没作保了，你说说，这能算是简单的？老肖该高兴，自己人品被人认可才是。

至于老肖对女方的认知？这不是方队正又主动上门来作保了嘛，这是一肩挑两家呢，还能不说明问题？连着最难以启齿的根由都合盘说了，绝对的诚意满满啊，只要老肖不是对克亲这个由头真忌讳，只要老肖不是真的不准备成亲，那这事儿在方队正看来，就已经是铁板钉钉了。还能不简单？

“你不急着走吧，要不先住着？我和儿子说说，明儿再回复你？”

老肖被方队正这速度给惊着了，一时反对也不是，不反对也不是，只能立马上了一个拖字诀，好歹缓一缓劲头对吧，不想这才说出口，又得了方队正一个大白眼，没好气的好像老肖欠了多少账一般。

“你啊，平时看着挺利索的，没想到这事儿上……成吧，知道你疼儿子，我就在你家凑合一晚吧，要是海涛那孩子有什么想不通的，让他来找我 。”

前头还夸老肖想的周到，怕肖海涛不乐意，到了这会儿又变成了想不通他来做工作了，这变换速度，亲，你有个准不？

你别说啊，事实上就被老肖如今这摇摆不定的状态，没有这么一个人，这成亲的事儿还真有可能一直拖着，别看如今这手机都玩隐身了，可这到底也是个秘密，老肖就真的能这么放心让家里再多一个人？还是个同床共枕的人？这心里上火的时候是能冲动一二，可这冲动多半倒是在梦里，真放到现实上，他又感觉犹豫了，说到底这个不熟悉的世界，他心里还是冲了戒备的，多两个孩子还好些，弱势群体嘛，人们下意识的总会轻视一二，防备心思也淡些，可一个成人？他总觉得多一双眼睛什么的，感觉乖乖的。

可你说他真没这方面想头，又不对，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特别是在山下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已婚人士的对照下，这心里就越发的不得劲了，感觉自己好像是个落后分子，是没人要的小可怜一样了对吧。

正在这左右摇摆呢，这突然来了个推他一把的，你说老肖是个什么心思？矫情是一定的啊，傲娇也是能给惯出来的。

于是乎，当肖海涛在外头折腾了一天，满脑子兔子的时候，就猛地被两个大男人给惊到了。

“成亲？我爹？这事儿怎么和我说？又不是我成亲？要我啥意见？”

“你爹这不是怕你将来和后娘处不来嘛。”

“还没嫁过来呢，谁知道处得来处不来的？难不成这还没成亲，就准备把我赶出家门，来个净身出户了？这不可能吧，就我爹也不会肯啊，我可是他的心头肉，命根子。”

好吧，这也是个混人，没脸没皮到连自己成亲都能随口说的家伙，连赶出家门都说得和喝水一样随意的人，还能自封一个心头肉，你还能指望啥？这话不是什么人都能张得开嘴说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方队正突然觉得这父子两个脑子是不是掉个了？看看这儿子的利索劲，再看看老肖这个墨迹，果断的掠过了老肖，转头和肖海涛商量上了。

“我说的这个人，人品那是没问题的，情况也和你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怕再说的通透些，人家虽然说确实是来当后娘的，可人家也是吃过苦头的，知道好好的成个家，多不容易。能顺顺当当的，避开那些闲言碎语的，在这里安静的过日子，还不缺吃穿用度，不用家里那兄弟补贴，那家一家子都能松口气，怎么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不是。而且啊，说句不好听的，从根子上来说，这真有什么也不该是你们担心，而是该她担心，若是嫁过来之后，这日子不好，苛待了你，名声会不会更差，会不会给唾沫星子淹死什么的，所以对你一定不会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