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实却是勾唇。
“再说,我这小门小户的,一没惹事二不作奸犯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达官贵人找上门来,你这突然找过来,开口就要我跪下。”骆华轻笑,“原谅我寡见少闻,这,似乎有些不太合乎常理?一介女流之辈不光抛头露面,还见人就让人下跪。我却不知道大衍朝还有什么官职是女人出任的。”估摸着这萧将军名声多是在西疆,这边可闻所未闻,他这般说也不无道理。
美人轻笑:“倒是我的不是。不过,估计要让你失望了,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她拱手,“不才乃当朝公主萧沛若,家中排行第五,承父皇不弃,得率一军,官居从二品奉国将军。”她英气的眉扬起,讥讽之意跃然脸上,“不知道这身份,可否让你这平民百姓跪上一跪?”
骆华跟着笑:“竟然是公主之尊,请恕草民不敬。”
“好说。”萧沛若傲然,“我更喜欢别人称我为将军。”
虽然不知道她这将军身份是怎么得来的,不过不影响骆华从她这话领略到她的自信及张扬。而且,不以公主为荣,反以军衔自傲,想来是有几分实力。
他是在男女较为平等、女性能撑半边天的现世长大,他对这种自信的女人不会排斥、甚至于欣赏。尤其是无人工痕迹、纯天然的气质大美女。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李实吃味了,直接抬手挡住他的双眼。
被直视打量,萧沛若自然不会忽略。她心底嗤笑。如此不识礼数,看到美人就转不开眼的人,李实断不会欣赏的……
萧沛若眼里带出几分不屑:“现在你已然知道我的身份,跪吧。”
“咳咳。”骆华却不承她的话,挥开李实的手,直接话锋一转,“敢问萧将军是以什么身份过来找我家李实?”
我家李实?萧沛若脸色大变:“什么意思?”
骆华自然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却故意曲解:“若是以贵人身份过来,我自然是跪得,毕竟我家李实还没给我申个诰命封号啥的,我也就是一介白身而已。”话里还再三强调李实的归属权。
幸好李实身份暴露之后常常跟他普及一些官阶等级之类的小知识,此刻他才能应对自如。
萧沛若脸色铁青。
他摊手,继续往下说:“不过我私以为,你跟李实是朋友?”说完,他朝李实使了个眼色。
李实暗自发笑,见萧沛若看过来,连忙拱手,接着骆华的话往下说:“不不,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自然是不配与公主朋友相称。”
“原来竟是我想错了。”骆华顿时羞愧,“真真是抱歉,我胡乱猜测导致失了礼数,让夫君蒙羞了。”
李实配合着皱起眉头:“还不赶紧给公主磕头认错!否则为夫也保不了你!”
萧沛若此刻若还没回过味来,她就妄为一军统帅了。可如今,明知道不过是语言陷阱,她也只能踩下去了——她若以高贵矜持的公主将军身份自持,回头就能被恭恭敬敬送走。她此行本就是为了李实而来,怎能无功而返。
况且,我家李实?这男人好大脸面,竟敢……
等等,李实亦然承认了?
萧沛若不敢置信地看向李实:“你、你,你与他,结、结契了?”
李实一脸淡定:“这是自然。我已经给我家郎君写了请封奏折,估计还没送到京城,萧将军不知道也是自然。”
萧沛若登时脸色一片煞白,凤目更是瞬间红了,再顾不上骆华的跪与不跪,也顾不上大庭广众侍从成群,直接朝李实质问:“我萧沛若哪儿不如他,父皇亲自垂问,你竟然宁可交出兵权也不愿与我成亲?还选了这样一个男人?”
兵权是这样交出去的?骆华挑眉。
这误会大发了!
不说媳妇儿的醋坛子,萧沛若这是指圣上借婚事夺兵权还是暗指圣上卸磨杀驴?
李实可不敢接下这话,连忙板下脸:“萧将军此言差矣,我李实向来行事有方,解甲归田是我所愿矣,交兵权正是顺势而为。圣上也是得我再三要求,才勉强同意,为此还擢升我为正二品宣威将军,哪来的为拒亲事交兵权之说?”
萧沛若回过神来,握紧手上马鞭,比寻常女子粗粝几分的指节用力得发白。
“这种时候,你竟只顾念你的言辞是否得当。”她的声音晦涩,带着几分哑意,“我与你相识三载,多次并肩作战,在边疆时常日夜相对,袍泽之谊尚不足以形容,生死相交也不为过……你喜欢做的,我都能陪你,策马、练武、演兵、痛饮……世上还有何人能比我更适合你?为何却不是我?”
哦,日夜相对,还生死之交!还有这么多共同爱好啊!骆华斜睨李石头。大有秋后算账之意。
李实正色:“如您所说,袍泽之谊于心间。萧将军为人在下钦佩,可这不代表我会倾心于你。正是因为念着我们的交情,我才需要躲着你。”他转头看向骆华,眼底带着不容错辨的深情,“我要的,从来不是志趣相投。”
“就算如此,你又何必走上断袖分桃之路?”萧沛若不甘心,“就算不是我,世间女子千千万,总有你喜欢的。你如今这般,岂不是要断了自家的香火传承?你这一身武艺本领,当如何传世?”这话直指重心。
一直以来,结契被人诟病的地方向来是子嗣问题。
如今大衍朝刚结束战乱,正是休养生息、鼓励多生丁口之时,结契一事多次被卫道士在朝堂提出废止,至今未能成功,不过是朝堂怕引民愤罢了。
毕竟,官府登记在册的结契人员并不在少数。
话说回来,萧沛若提出子嗣一事,作为李家唯一的香火,李实会怎么回答?
纯粹的断袖人员骆华眯眼看向李实。
第74章
李实接收到了自家媳妇儿散发出来的杀意,轻咳一声:“武艺传承找徒弟也是一样,再不济还有阿峥。”至于香火……
还不等他回答到点上,萧沛如步步紧逼:“撇开传承,香火呢?不能生儿育女延续李家香火,你对得起祖宗先人吗?”
李实挑眉:“倒没想到,会在您口中听到这般循规蹈矩的话。”最不守规矩的不是萧沛如本人吗?
萧沛如脸色煞白,却咬牙:“循规蹈矩又如何?若不是为你着想,我何必想这样的问题?难道你不怕百年后无颜面对先人?”
“人都死了,我理他们作甚。”李实握住骆华的手,语气平淡自然,“我若是在乎子嗣问题,就不会与人结契了。”
以李实的性子,确实不像是会勉强自己的人。骆华暗忖。这厮当初为了口腹之欲都愿意假结契,可见其节操之低。
他并不怀疑李实的心意,只是此刻听了李实的话,他心底才彻底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