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2 / 2)

微弱光芒 希夷 2985 字 15天前

有次还碰见一个长得很富态的唱美声的中年男子,滔滔不绝地和她说了十几分钟,说她长音稳不住,到后面就飘了,跳音呢,又太急促。

孩子,气息不稳就要加强呼吸训练。

好的,周文菲说。他又告诉周文菲如何腹部用力,发出“次”音和“丝”音。见人有呼吸训练的底子,又转而说,如何通过“m”的哼鸣方式来寻找共鸣点,算是一个半吊子的业内人士。但他打赏了一千台币,周文菲便耐着性子依着他的方法学一遍。

他说很不错,但是大陆的老师呢,教的是张大嘴唱,你要想学音乐剧就得改,我告诉你一个小诀窍:上下牙齿间咬一个红酒瓶的软木塞,先唱元音,慢慢过渡到带辅音的,但是无论唱到多高,软木塞不能掉,继续轻轻咬着。

周文菲从没听过这个方法,觉得可以回去试试。

深夜回到租来的公寓。开灯。客厅内的布置很简单,一张两人座的深灰色沙发,两个几何图案的抱枕一左一右放着。茶几上的纸巾盒、电视遥控器并排放着。一切都是周文菲今早离开前回头的那一眼,或者还可以再往前追溯到昨晚回来,昨早离开前的那一眼。

她脱掉鞋子,放下包,直接去到卧室,靠坐在窗台上。

窗帘一直开着一条缝,缝外面的景色一直没变过:一条深夜里两边停满车的马路,打烊后拉了铁卷门的机车店、药局、拉面店。唯一亮着的,偶尔有人光顾的是24小时营业的全家便利店。

半个小时前还在声情并茂地唱歌,鞠躬弯腰谢谢大家的打赏。半个小时后躲到窗帘的后面,想把自己像尸体一样安静地裹起来,不出一声叹息,不弄乱任何一处地方。

自杀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避这个话题,日子好似照旧过。

只是有一天,胡伟送她去医院,开车途中把手机递过来,说喻总妈妈要你接听。

她忐忑不安地接过去,“魏阿姨”三个字还没开口,就听见那个温柔和善的阿姨冷冰冰地说:“你要死的话,拜托你死远一点,不要把我儿子几千万的公馆弄成凶宅,出手都没人要。”

淡水这间公寓的房东是个老奶奶,她也不想弄脏她的屋子。

第76章

连汪明怡发微信过来说, 周玉霞知道她去台湾,想了解她的近况,问她愿不愿意和妈妈恢复联络,她也没有答应。

汪明怡说真的不是喻总让我这么做的,是你妈妈通过李秘书找到我,她现在在c市一家养老院做看护。

为了证明她所说不假,发过来她和李秘书的聊天记录,其中有一张周玉霞的半身照。放大看, 周玉霞眼神有点虚,但神情很柔和, 像许开泰没去世前的样子。只是身上穿的蓝条纹的翻领衫, 好像医院的病服。

汪明怡说是的, 她的工作性质导致平时根本不出门,所以舍不得花钱买新衣服穿,捡别人不太旧的衣服穿。

周文菲刚有些心软, 汪明怡接下来说,养老院在乡下,移动网络的信号不好,周玉霞说要联络的话最好写信,还能寄点照片,……。

她立马就不相信了:“算了, 明怡, 别说了。”

二零一三年三月二日 s市

云声科技的总裁办公室里,汪明怡无奈地朝喻文卿和李广群耸耸肩:“不能和她说阿姨是在康宁医院不能用手机的事实, 她当然只会以为还是喻总想……”

李广群不相信地看着喻文卿:“你们真的分开了?她休学跑去台湾干什么?”

“她有她的打算,不需要我了。”喻文卿面无表情地送走李广群,回到瑞景公馆,谢姐迎上来:“喻总,今天回来这么早?”

喻文卿没有回答,只盯着客厅的帐篷看,好似那紧闭的门马上就会翻起,露出一张可爱的笑脸说:“你回来啦。”

“喻总,晚上在家吃饭吗?”谢姐的问话让他回神过来。

“出去吃。”喻文卿转身往房间走,“谢姐,把帐篷收了吧。”

谢姐愣在原地:“周小姐是真的不回来了?”

喻文卿先是上跑步机跑步、然后冲凉,在书房看会书后,换衣服出门赴约。经过过道时,往左瞟一眼,帐篷不在了,客厅显得更空荡,像人从没来过。

周文菲离开四个多月,他每天的每件事情早已恢复成有条不紊的状态。每周去趟林医生那里,大概是留给他的唯一后遗症。

去年十一月,魏凯芳知道周文菲离开后,欣喜极了,开始为儿子真正的第二春奔波。

她说:“你要试着打开交际圈,去接触那些真正优秀的女性。”

说完递过来一沓照片,喻文卿随便翻了下,扔在桌上。

魏凯芳急了:“你眼里漂亮的女人,她不知道自己漂亮啊,她会拿这个当武器当筹码。反正我就没见过漂亮的女人不任性不自私的。你需要一个能尽心辅佐你事业的女人,就像……”

喻文卿再看他妈一眼,阳少君三个字就咽下去了。他这才开口:“我的事业我自己能搞定,我也没有三宫六院需要她来安排,要个辅佐的人做什么?”

魏凯芳的眼光他看不上,但他的圈子里也不是没有优秀女性。很多,有海归的投行董事,有本地富商的千金小姐,有知名的主持人,有大学里的老师,……,有些能上床,有些吃着饭就想说拜拜。

他有满腹的牢骚要去和林医生说:

“五个里头有三个以为我有个分居的艺术家太太,就一定很喜欢艺术,大聊安迪·沃霍的波普艺术,或者是圆点女王草间弥生。不论波普还是圆点,我都看了头疼,还不如聊莫奈的睡莲。剩下两个不是聊互联网金融,就是喜欢做旅行达人。”他讽刺,“很与众不同的爱好和品味吗?”

“看我不感兴趣,连忙问我喜欢什么?随便我说什么,她们都说我也好喜欢。喜欢个屁,我32岁,又不是23岁,还相信这世界上有和我兴趣爱好一致的女人?当然我不知道她们能力如何,我也不关心这个,但性格……很平庸,没她们脸上的妆一半生动。”

林医生听了笑一声:“初次见面,应该还谈不上展现真实的自己。”

“可就算是演戏,……,妙妙演得都比她们好。”

到了这间诊室,喻文卿没办法不聊周文菲。

和他约会时,性格、样貌、身材还能入眼的异性,当晚就能开房。

做时还有点心神荡漾,第二天醒来觉得她们的依偎和撒娇都很假。明明吃饭时都标榜自己独立有趣,做时也主动大方,可只不过睡一觉的关系,立马就换个人一样拖着长音喊“文——卿”。尴尬得鸡皮疙瘩都起了。

他不喜欢脱了衣服还要演戏的女人。但如果所有人都需要演戏,非要在其中选一个,他还是愿意选以前的那个周文菲,那个坐在餐桌的那一端,会突然地眨一只眼睛的周文菲。

就算那是演戏,是讨好,他也甘之如饴。

她不会去设想他的审美,也不会让自己显得有用有档次,她的讨好只是针对他的,不管他是喻文卿还是胡文卿。而其他女人的讨好,只不过是依着贫乏的想象,讨好一个叫“喻文卿”的男人。

他拿出手机给林医生看一段视频,那是周文菲在街头唱歌,有路过的北艺学生帮她拍了视频上传到台湾的youtube,被汪明怡看见了,转发给喻文卿。